2024年3月23日

台灣超人到我家

作者:仙女老師余懷瑾 

2022年初,我許了16個願望,其中一個是拍電影。

也不知道哪來的奇思妙想,寫的時候覺得很不真實,像癡人說夢,它是我的第16個願望。

2023年底,美力台灣3D協會的理事長趙文豪跟我聯繫,要以我的故事拍攝電影,拍給小朋友看,我的夢想就要成真。

我跟文豪﹑Karen約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廳,他們想了解我更多。

那天我的話確實很多,講我想講的。我很在意安安高中階段受到學校不合理對待,教育部升大學考試的荒謬處理,淘淘不絕的說著身心障礙孩子被忽視著,他們很有耐性地聽著。

我的故事能對小朋友有什麼啟發呢?

我倒是覺得安安的故事很勵志。

不過,當時的我不了解拍攝的狀態,覺得就是一般的訪談,興奮的感受一直到拍攝當天才湧泉而出。

美力台灣是曲全立導演創辦,他在2013年以《3D台灣》紀錄片與《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》劇情片同獲I3DS國際大獎。

2014年,打造亞洲首部 3D 行動電影院,電影車上山下海,只為了用影像為偏鄉孩子打開視野,跑了300多個鄉鎮,為教育投入甚多。

2021年,他開始拍攝一系列「台灣超人」影片,透過生命故事,從不同角度鼓勵孩子們。

「台灣超人」指的是超越自己的人,彷彿我也披上了披風。

事前作業比我想像得繁瑣。

Karen說拍攝要取景,問我有沒有固定的辦公室?沒有。

可以拍家裡嗎?家裡太小,另一個原因是亂,不好意思入鏡,我一口回絕。

問我最常做什麼事呢?簡報和帶安安衝步數,還有其他的嗎?被這麼一問,我們的生活模式很固定,固定到我覺得很抱歉,沒能提供什麼有亮點的場景。

上次TVBS採訪我,是拍攝我和婆家,這次有機會,我想讓媽媽也參與,最好能在娘家拍攝,我媽很好客,很快答應了。她平常就很愛乾淨,家裡乾淨又整齊。

Karen希望我能把過去在教育圈獲獎的獎盃帶過去,獎盃放在櫃子裡好久,拿出來時,得先把厚厚一層灰擦去。

我把安安的平板﹑筆電﹑廚師服﹑輔具刀也帶回家,重現平常回外婆家的日常。

Karen跟我說,拍攝團隊有10人,我很難想像怎麼需要這麼多人?

319當天,8點,一行人好大陣仗,攝影機是架著的,是有軌道的,見識到拍電影的高規格。

攝影師說一拍就會忘了休息,如果我們累的話,要講一下。

我媽準備的水果沒有人有時間吃,就趁著上洗手間的空檔,請團隊吃水果,笑著說不吃就拒拍,才有人把水果拿起來吃。

他們還自備一箱水,訂中午的便當,也幫我們訂,連廚餘也是Karen收的。

先拍我跟安安的畫面,我陪她畫她最近正在學的八位元畫家,寫高雄凱基人壽演講的部落格。

也讓她站在客廳對著大家自我介紹,每次安安出外演講前,週六我們回外婆家,就會讓她站在客廳把簡報練習給全家人聽。

讓安安下廚,從我幫安安穿廚師服開始拍,洗菜﹑切菜﹑炒菜到盛盤。以往拍「安安開飯」,都是我在一旁拍攝,這次是專業團隊為我們記錄。

中間有幾次麥克風有狀況,大家也是很有耐性的為我們更換膠帶,不厭其煩,可見對影片的要求與堅持。

我帶部分的獎盃回家,獎盃上的字拍起來並不清楚。團隊求好心切,拍好久,用各種方法,用黑絨布吸光,導演說他們是拍產品起家的,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可以解決的。


訪談則是先生先講,我聽到他對我教安安的讚美,聽到他疼惜安安的學習﹔我媽講到安安幼時跌倒,我不許其他人扶她,要她自己站起來,講到很辛苦的過往,我媽哽咽了。

拍攝他們時,我在旁邊側拍,我刻意的拍先生和我媽的背影,我想把鏡頭後方的全家福拍進去,我爸也在裡面,平平安安那時候才幼稚園。

午餐後,導演與另外5位成員到了。

還沒吃午餐的導演,先跟安安聊天,他坐在安安斜對面,攝影師蹲在一旁攝影,良久。導演還跟安安分享他術後會流口水,顏面神經受損帶來的後遺症。

兩位劇照師在廚房站著吃便當,我請他們到飯廳坐吃著,他們說這會影響拍攝時的燈光,還是在廚房站著吃就好。

訪談我前,導演說我想講什麼都可以,可以講的,不可以講的都行。我在拍攝前,沒有特別想過一定要講什麼,想著導演問什麼,我就講什麼,順著回應就好。

導演希望我換個位置跟他說話,提及他的聽力一邊全聾,另一邊只剩30 %,剛才是在靠讀唇了解我說的話,我想起在報導上看到35歲罹患腦瘤的他,醫生說只剩幾個月的壽命,活下來後,矢志以影像傳遞生命的意義。

我就定位後,導演突然要把我後方的畫換換成全家福,也就是拍著我的正面,背景正是全家福,我爸可以跟我一起入鏡,我爸對我所有的支持都在這畫面中,這正是我想要的啊!感謝導演的細膩。

訪談到一半,麥克風需要重新貼膠布。導演閒聊他拍過普拿疼廣告,這才讓我想起,對對對,我看過這個人,這個人頭痛了好幾年。我也是仰賴普拿疼的人,對這廣告印象太深刻了。

訪談從導演說我是個理性的人發端,事實上,我的理性很少,感性多很多。

他說,人生無從預演,我怎麼能冷靜的面對孩子出生帶來的無助?

我的預演來自於老師的身分,面對每一個不同的個體的尊重與善待,直到我的孩子出生,我好像也練習好多次了,衝擊稍稍緩和,但還是很巨大。

好幾次要我撇開老師的身分,用媽媽的角度來談。媽媽是個很不容易的角色,面對幼小生命,我很無助。

平平安安出生,我很少哭,我知道我將要陪伴他們好久,久到可能是他們四五十歲,我要把身體照顧好,才有能力照顧他們,我停頓將近一分鐘,當時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?

我很久沒有在眾人面前落淚。擅長演講的我,在說話的時候會收斂自己的情緒,當我發現情緒來的時候,會緩慢的說話,會深呼吸,會停頓。

然而,我哭了,沒有人打斷我,讓眼淚靜靜的流下,不需要遞衛生紙,給我獨處的時刻,現場好安靜,謝謝大家的溫柔。

我能做的就是不要花時間哭,不要內耗,要往前走。

拍攝結束前,導演問我有什麼沒有講到的?

我想講的都講了,這次我沒有抗議體制的不公,我沒有提到惡意的對待,我沒有張牙舞爪,我不用大聲倡議,那些我以為重要的,都沒提到。

我不只提過去,也說現在。

開心的分享今年的挑戰,教一班8~10人的特教孩子表達能力。

如果超人是超越自己,我現在做的是這樣的事,感謝家長們的信任。

劇照師迅速的從我對面移到我右側,蹲在我旁邊,鏡頭對著我,是很帥的小帥哥,像我學生一樣年紀的。

訪談結束,兩位劇照師溜到我的身邊,「老師,我們也有身心障礙手冊。」

「怎麼可能,你們看起來狀態這麼好。」。

「我是亞斯」。

「我一出生就少了OO」。

人們不會莫名其妙的去跟別人說,隱性的,看不到的狀態,基於互信才有可能,我是如此被信任著。

他是陳浡濬,25歲,專業攝影師,自己開公司,世界各地跑,行李箱上貼著航空公司的貼紙,滿滿都是,比我出國的次數多太多了。

14歲的他的校園生活,讓人不捨。他的臉書上因前幾週特殊生衝突事件,自我揭露身為亞斯的不被理解,我好佩服他寫下來,也願意讓我分享。

導演送安安台灣超人的繪本,教安安怎麼閱讀,如何下載App

8小時的拍攝時間,要剪成12分鐘,每一秒都是精華。

謝謝導演重視教育,謝謝團隊的用心,孩子們有大家很幸福。

台灣超人讓你看見滿滿的感動與正能量。